提到景觀,不論是自然的,還是人文的,它的好壞都不能從絕對意義上劃出一個界線,因為其中只要有了人的參與,就不可避免地體現著人的情感、美感和創作靈感。不論是林地、溪流,還是建筑、小品,都不能孤立的存在,否則只是些毫無生機的創作元素,有如繪畫中的筆墨,音樂中的大、小調,一旦失去了它們得以存在的背景,就顯得十分蒼白無力。空間便是通過人的活動,為人提供一個得以展示的舞臺。
對空間的認識,因人而異,因時而異,因地而異。古希臘衛城的歷史是城市化的歷史,在人體尺度上是無與倫比的,空間具有高度完美的概括力,超脫一切社會問題,充滿精神上的莊嚴性。古羅馬是靜態的空間,不論圓或方,都表現出規律性的對稱,與相鄰空間是絕對各自獨立的,你可以欣賞它,但它仍以自身而存在。盡管在其內部,卻無絲毫的包容感,表現出一種宏大、冷冰的姿態。而代表著中國古代綜合藝術體最高水平的明清園林,則出于理學、政治的影響,在一種內向封閉的境界中完成總體到細節的不斷完善,所表現出的精微程度是漢唐人無法企及的,他們在一個逐步微縮的空間中經營著理想。 空間的創造、表現正是有了這些種種姻緣附會,才顯得極為豐富。
場所的體驗景觀的創造是人為的,人對環境的感受是各異的;故因人的活動而充滿生機的景觀創造就要求設計者先入為主,深切體味景觀所在場地的氣氛,了解其背景,才能切實、恰當地結合設計元素構筑出怡人的環境。不同于雕塑等造型藝術,盡管景觀也包含、體現著造型藝術的特征,但景觀如果僅僅用諸如構圖平衡、對稱、畫面為虛實,色彩豐富等語言來修辭,而忽略其本質的東西——空間的創造,難免會舍本逐末,買櫝還珠,常提的“文脈主義”、“地方特色”正是基于此點的考慮而提出的。倘若像20世紀二三十年代,現代主義建筑形式那般過分強調紀律、秩序,便會顯出一種普遍的“國際式”,而使作品失去象征的符號,缺乏傳統的聯想來表達精神的意義。
流動的空間人活動的空間不是一成不變的。從室內到室外;從市區近郊、遠郊;從平原到山川,這一方面說明空間的貫通性、連續性,另一方面更突出了空間的統一性、整體性。不僅出于設計者的角度考慮須如此,從景觀自身的角度看,更需要從一個大的范圍來考慮,將室內、外,自然的、人工的空間恰如其分的合而為一,體現出和諧的通融。凡爾賽宮3千米的主軸不僅在視覺上形成強烈的透視,在空間上更將人為的景觀延伸到了無限的遠處。當然,強調流動性、整體性,并不排除空間的獨立性、秘密性。借景透景、隔而不斷、含而不露,正是利用了墻體、水性、植物等樸素、平常的造景元素,創造出豐富、多變的空間,表現出不尋常的效果。留園的入口處理堪稱空間開合、抑揚韻律表達的佳構。山貴有脈,水貴有源,脈源相通,全園生動。
“四度空間”談起空間,自然而然地想到目所能及的三度空間;但縱向的考查,觀看角度在時間上連續的移動給傳統的空間增添了新的一度,時間便被稱作“四度空間”。個園就是抓住了四季的特征:春之容、夏之氣、秋之情、冬之骨,分別用石筍、碧荷、黃石、透風墻生動再現了四季之變化。步移景換在景觀創造中算是最直接、生動的時空體驗。
空間的表達,有如圍棋中的目,正是有了它,才不至于滿盤皆輸,也正是有了它,才享受得到密不透風、疏可跑馬、主次分明、輕重有別的快感、愜意!